据某职业成长平台此前发布的调研报告，疫情防控大背景下，职场人开始主动适应调整并借势新技术，其中，63%的职场人群选择学习充电提升自己。从线下到线上，居家学习方式已然改变，学习渠道、学习路径随之增加，学习的目的也日趋多元。尽管面对许多居家需要克服的问题，“终身学习”的理念逐渐被更多人接受并加以实践。
有学者认为，居家学习让人们有机会体验反程式化与反结构化的生活方式，让人们有机会反思“家”为何物。也有学者提醒，居家再学习不是职场人士的“特权”，“终身学习”的概念要覆盖到不同群体，“学习”的内容需要不断拓展。
人物一：
大提琴演奏员：通过学习研究如何更好线上教学
因为乐团根据疫情防控要求暂停线下排练和表演，大提琴演奏员奚依萌两个月来一直在家待命。这一周，因为重启线上教学了，他也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在线上教授音乐的最大难点是经过网络传输，声音的质量会降低，尤其是大提琴发出的特别低频的声音，通过一般软件很难保真。”很多老师本来对教学质量要求很高，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尽量不挑剔”，并且调整教学规划，把教学重点稍微偏向音乐理论、审美或演奏姿势等方面。
他观察发现，年纪稍大的学生在此前的面授课上，因为理解能力较好，基本能跟老师的授课保持同步，转为线上授课后，师生之间出现时间差，他们要比以往更加努力感受、理解，理解能力反倒有所提升。
奚依萌在线上教学（截图）
这些体验、观察和思考，是他这段居家日子重要的部分，与此同时，他每天保持学习：阅读音乐教育类、教育类的书籍和文章，观看音乐大师的演奏和讲座视频，研究如何更好地进行线上音乐教学：“疫情常态化需要我们换一个教学方式，那我们就尝试把这个方式做得更好。”
“之前也有学习的愿望，但是可能比较细碎，需要长期坚持，但是因为工作繁忙，没有办法把自主学习放在第一位，现在有了一段‘空窗期’，可以暂时缓一缓，为未来做准备。”奚依萌说，如果现在也停滞下来，等到在启动的时候，以为大家又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可能就会发现，有的人早已甩开你往前走了。他认为，居家学习，考验的是人的自主性、内在驱动力。
这个“空窗期”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是一个可能的“提升期”。“对于乐器演奏者来说，手上功夫不能停，但是从小学习演奏并将其作为职业，在日常状态下容易形成定势，技艺很难有所突破，如果有一个能暂时把演奏放下的时间段，可以转而关注演奏外的比如音乐理论、音乐审美等，同时保持思考，当再次回到演奏上时，就会发现变化。”奚依萌说，不是技巧在这一瞬间进步了，而是看待某些演奏技巧和某些表达方式的态度会不一样，然后再通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会发现自己豁然开朗，看到自己的改变，甚至解决一些原有的音乐上的问题。
人物二：
高校图书馆老师：居家保持学习为成就更独立的自己
黎小妮是华南农业大学图书馆的老师，自6年前开始学习中国画，从工笔到写意，从花鸟、山水到人物，兴趣广泛。受疫情影响，许多线下绘画课程暂停，她开始转向线上课程：“之前上过广州艺博院的公益油画班，为了提高造型能力，我同时报了线上素描班来‘辅助’自己学油画；后来还报了北京一位人物画大师的线上课给自己‘加课’。”
与此同时，她还在线上学习名校精品课程，包括绘画、古代建筑、诗词歌赋等。“我已经拿到9本课程证书了。”黎小妮自豪地说。拿到课程证书并不容易，以诗词歌赋课为例，除了要坚持上课，每周都要参与课堂讨论，做课后原创作业，每几周通过一次测验，学期学习结束还要参加期末考试，合格才能取得证书。
其实，黎小妮很早就关注线上教育，几年前还做过相关的课题。在她看来，这些免费的公共课程丰富多样，水平很高，但普遍学习门槛较低，不同程度的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能接受的课程：“而且很多慕课最短才几分钟，很适合利用碎片时间观看，随时随地都能学习。”
如今，她只能“居校”工作和学习，每天工作时间之外基本都在学习：画画、读书、上网课 ……“我很庆幸自己能有私人的时间用于学习。” 黎小妮说，儿子长大了不在身边，先生忙于科研工作，自己不需要“围着灶台转”，有兴趣且能坚持，收获满满，“疫情是常态化，学习也应该是常态化，不因疫情消失而消失。”
为什么一直保持学习的状态？黎小妮说，一开始只是为了填满自己的时间，不让自己陷入家庭琐碎事务中，后来慢慢发现乐趣，找到自信：“在我看来，女性的独立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还有思想的。许多女性为家庭奉献时间精力固然可敬，但是当我发现，我的孩子虽敬爱我，但更以科学家爸爸为傲时，我就下定决心，要有所热爱、有所追求，强大自己的内心。”她告诉记者，她一直有回馈社会的想法，但是以前觉得自己有的还不够多，现在感觉到自己不断在积累能力，希望有一天能把艺术用于服务有特别需求的人士。
观点：学习令自己拥有更称职的家庭角色
居家一段时间来，广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社会学系副教授姚华松在线上教授孩子们写作文，鼓励他们关注生活、参与调研、观察思考，同时阅读专业书籍，增加知识厚度，扩展知识结构，并关注社会尤其广州本地的新近热点，查阅相关资料，进行时评写作。他观察到，身边的许多朋友也在居家过程中仍保持着学习的状态，看书、读报、上网课，除了自己独立学习，还会与家庭成员一起讨论、学习。
在他看来，学习动机来自几方面。“孩子们在家上网课，自己也学习，能营造一种大家一起学习的良好氛围，也能陪伴孩子快乐学习、快乐成长。” 姚华松说，其次，疫情居家生活容易带来家庭的一些摩擦，家庭成员产生情绪，可以通过学习儿童心理学、积极心理学等，令自己在家庭中的角色更“称职”。另一种动机来自考虑转换工作或者开发新技能。
“我是一个喜欢挑战自我的人，希望做不同的事激发各方面的潜能，给自己未来发展赋予更多的可能性，而不是作为一个高校教师的身份，只是备课、上课与科研。” 他认为，人不要习惯或沉迷于既有的程式化与结构化生活，要适当或适度地反程式化、反结构化，“其实每个人其实有很多潜能，我们不要让我们的潜能沉睡，要不断地去激发和激活。”
居家学习就是这样一个激发和激活的机会。姚华松说，疫情本身不是个好事情，但它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了反思自己过往生活方式与休闲方式的机会：“比如我们过去的工作与生活方式到底健康不健康？我们如何理解‘家’？我们到底高质量陪伴了孩子和爱人多少时间？我们真的了解我们的孩子吗？我们到底多大程度温暖了这个家？如果发现自己做得不够好，那么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通过各种学习，修补自己，给自己充电，做好孩子的榜样，营造和谐的家庭氛围，自己尝试找到或兑现不一样的自己，让自己的人生价值或意义更加丰盈，更加饱满。”
思考：“终身学习”的概念要覆盖到不同群体
青年艺术家陈佳婉是某艺术空间的老师，日常的工作是协助展览、开展公教活动，因为疫情关系，艺术空间暂时闭馆，她只能在家做一些工作计划，没有办法推进其他工作。“如果不保持学习，就很容易‘躺平’。”她给自己定了任务，每天都要画画和学习，“有的颜料和画材在家比较难用得上，就用Ipad画；笔墨纸工具比较简单，就坚持每天写书法。我还坚持每天运动、跳操。”她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的状态回到职场。
据2020年某职业成长平台发布的调研报告，面对新的办公环境和状态，职场人已经开始主动适应调整并借势新技术，其中，63%的职场人群选择学习充电提升自己。
“‘终身学习’是我们一直倡导的理念，尤其是面对从大学毕业、步入职场的人士。目前，需要结合疫情防控的背景来讨论这个议题，比如为什么学，学什么，有什么困难。”中山大学公共管理学系副教授钟晓慧说，疫情带来了许多改变，比如包括家政、托幼、教育、公共交通等常规服务的中断，也给人们工作和经济带来不确定性，还有家庭关系变化等。所以，当下人们的终身学习出现一些变化。一方面，人们努力更新和增强自己的技能。面对职业生涯的改变，提升自己在劳动力市场的“抗风险能力”；另一方面是重建内心秩序，“比如有的人暂时屏蔽外界的烦扰，尝试通过学习建立一个安静的、安全的内心世界。”
据2021年一项报告显示，44%的高净值人群认为自己生活态度变化比较明显的是自我学习能力的提升和更加注重生活品质。一直以来通过网络学习英语课程和心理学课程的林行告诉记者：“学习能力的提升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提升生活品质，尤其是精神生活的品质。”
目前，学习的模式大部分从线下转到线上。许多人因此得到更丰富的学习资源、学习机会。与此同时，钟晓慧也指出存在人群差异——居家学习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包括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这可能使得部分群体的学习资源和机会反而减少：“比如，女性要在家陪孩子上网课、照顾家庭，自己可支配时间减少，无法支付硬件设备和网络费用的低收入人群，很难适应网络环境的老年人……这些群体在新的学习模式中所遇到的障碍值得留意。”
她建议，可以在社区综合服务中心开设一些特定时段或预约时段，向社区居民提供电脑设备和免费网络用于学习；在社区居民群中公布一些学习的资源和渠道；为老年人提供与科技时代“不脱节”的学习机会，比如如何接龙、网上支付、网购等小视频，供他们反复观看学习。另外，她还建议通过邻里互助的方式增加社区学习资源：“比如，社区中的年轻人帮助老年人掌握手机使用的技能等”。
“无论是提升工作能力，还是提升综合素养和思想层次，或者是提前应对瞬息万变的社会的能力，都是学习。”钟晓慧说，“‘终身学习’的核心，是让不同群体都能便捷地参与其中，同时学习内容涵盖不同群体的需要和社会需要。”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林琳、卢梦谦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陈忧子（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吴一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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