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多抓鱼有一个文艺的外皮，但其实是一个商业化非常清晰的公司。”险峰长青合伙人赵阳曾说。

搬家前一晚，Lily（化名）准备在多抓鱼上卖掉自己带不走的二手书。她用App一本本地扫描书背面的条形码，一箱子的书里只有四本能被收走，每本的回收价格不超过20元。

Lily用多抓鱼买卖二手书和服装已经好几年了。最近，多抓鱼75元回收的衣服629元售卖一事登上微博热搜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类似的事情发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8月底，有网友表示自己将原价1500元左右买回、成色较新的服装回收给多抓鱼，多抓鱼先是给出2-170元的回收价格区间，经过审核后决定以75元回收该网友的衣服。除此之外，该网友一同寄去的另两件衣服，多抓鱼分别给出了2元和5元的回收价。

(资料图)

该网友在多抓鱼售出的衣服 图源 | 微博@021视频

她以75元卖给多抓鱼的衣服被平台挂出时，售价为629元，比回收价格高了七倍多。

“明明回收价格这么低，却卖得这么贵。”该网友对媒体说。

Lily告诉着陆TouchBase，这种情况她也经常遇到。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平台上卖了几次衣服之后，多抓鱼开始“杀熟”：给出的回收价越来越低。

# “没了性价比，只剩下情怀” #

多抓鱼成立于2017年，是一个回收二手产品进行售卖的平台，目前的回收与售卖范围包括书籍、服饰和电子产品。与闲鱼等用户直接交流、交易的C2C模式不同，多抓鱼的运行模式为C2B2C。

用户想要卖掉自己的二手产品时，需要在多抓鱼平台上提交产品信息，由平台给出回收价格区间。如果用户满意，多抓鱼会上门取件，收到产品后根据实物的保存状况给出最终的回收价格。如果用户同意出售，产品就会被多抓鱼“买下”，不同意则可以取回产品。

根据平台介绍，被回收来的产品会经过清洗、消毒等翻新处理，然后在多抓鱼平台上售卖。但无论是回收价格还是出售价格，最终都由多抓鱼决定。

这也是多抓鱼此次被网友诟病的地方。过低的回收价和相比之下过高的售价，让卖家和买家都觉得自己被“割了韭菜”：原价近千元的衣服估价10元、90元的书籍9元收回70元卖出、有些人的书籍回收价格低至1元以下。着陆TouchBase在上海市安福路的多抓鱼循环商店看到一本原价28元的书籍，多抓鱼门店价为47.3元。店内工作人员表示，售价超过原价，原因可能是该书已经绝版。

图源 | 多抓鱼小程序截图

除此之外，还有人质疑多抓鱼对服装产品原价的判断标准。一位接近快时尚品牌Zara的人告诉着陆TouchBase，他感觉多抓鱼对一些Zara服装的原价标价过高。Zara旗下有多个系列、产品线和联名品牌，价格梯度各有不同。多抓鱼给一些回收来的Zara服装标出了中高端系列的原价，但产品看起来却不像是中高端系列的。

今年5月，Zara上线了设计师联名系列，单品价格最高可达1686元 图源 | Zara

但对此质疑，他表示难以取证。一是因为Zara服装翻新较快，一旦被官方下架就难寻原价；二是因为多抓鱼自己也表示其给出的原价是“该品牌的这一类款式在市场上的平均价格”，属于“参考原价”，而Zara又的确有上千元的衣服，只是大众通常不太了解。

无论这一质疑是否属实，多抓鱼的口碑和信用的确在一些老用户的心中逐渐走低。Lily告诉着陆TouchBase，她现在只敢在多抓鱼上购买自己十分熟悉、了解其定价情况的品牌。

“（20）21年以来就没有性价比了，只剩下情怀。”有人在网上如此评价多抓鱼。

# 赶上风口的“可持续消费”，

有哪些痛？#

刚成立时，多抓鱼只回收、售卖二手书。许多人喜欢它“好东西值得买两次”的环保、反过度消费理念、认真对待物品的态度和高性价比。2020年底，多抓鱼循环商店在上海开店时，门口排出了二十多米的长队。

商业层面，多抓鱼先后获得了来自险峰长青、经纬中国、腾讯等3亿元左右的融资。“我觉得多抓鱼有一个文艺的外皮，但其实是一个商业化非常清晰的公司。”险峰长青合伙人赵阳曾说。

多抓鱼的商业壁垒，一部分来自其在定价时运用的算法。这一算法这也是多抓鱼创始人猫助、二手服装业务负责人李婵在对外发言时都提到的。据报道，多抓鱼的选品和定价机制都有一个目的：排除掉“不好卖”的单品。针对书籍，算法会根据质量和内容稀缺性对每本书进行定价。如果一本书在平台上供大于求，它的回收价格就会降低，甚至不被回收。服装也是类似的逻辑。

多抓鱼的这套定价逻辑似乎与其在营销时体现的价值观有所违背。首先，一边提倡商品价值最大化，一边把卖家的书籍回收价压到一折以下——无论定价如何而来，这种反差都让许多消费者感到没有没有信服力。

另外，多抓鱼曾在App首页列出过一些非常规类型的书单，比如“被书名书封耽误的好书” “这本书没大家说的那么好” “这本书千万不要读”。

在这些书单里，用户分享了“别人喜欢但我不喜欢”或“别人不喜欢但我喜欢”的书。这些讨论背后传达了一种价值观，即个人爱好各不相同，没有一本书会被所有人讨厌或喜欢。

正是因为这些内容营销，许多媒体认为多抓鱼的核心用户是一群热爱小众的“文青”，但在选品和定价机制上，多抓鱼又跟随大众趋势。这种矛盾或许就是赵阳认为它“有一个文艺外皮”的原因，也是消费者认为多抓鱼不再纯粹的原因。

多抓鱼客服回应顾客的询问 图源 | 锌刻度

2021年，《“十四五”循环经济发展规划》鼓励“互联网+二手”模式的商业发展。中欧商业评论提出，中国一线城市或许已经进入了“消费3.0-4.0”时代，人们从过度消费转化为个性消费、精准消费和克制消费。

社会环境变化、政策鼓励、环境问题等把“可持续消费”推上了风口，也催生了许多专注于“循环”的企业。比如二手产品回收行业除了多抓鱼，还有奢侈品电商红布林、手机电商爱回收，但二者也都饱受争议，在黑猫投诉上分别有2000和3000多条投诉。

2020年，红布林就曾被曝定价规则不清，收到用户退货后给出的建议零售价与用户购买时的价格差距甚远，2021年又被曝出存在到货商品损坏、用户退货退款被拒、霸王条款、货不对板等问题。

今年8月，有人在黑猫投诉上投诉红布林擅自抬价，称自己成功下单了商品后被客服告知商品无货，要求退款。但几天后，用户发现该商品从他当时购入的1216元涨到了3128元，商品库存显示为19个。

爱回收也不例外，今年6月，媒体报道称，爱回收收到用户寄来的手机后半路杀价。用户选择退回后，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说如果用户选择继续出售，爱回收可以再给他加价50元。

用户给媒体提供的截图 图源 | 山东商报

从商业评论媒体到阿里研究院，人人都说信任是二手交易的关键。多抓鱼曾经靠着反物质主义的理念和对待二手产品认真的态度，建立起与用户之间的信任，如今步了红布林和爱回收的后尘。但即使如此，这足以说明可持续、循环经济本身不是一个好生意吗？

文 | 王紫荆

编辑 | 国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