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危机,怎么撬动天花板?

2022-11-11 05:41:29    来源:营创商业评论    


【资料图】

营创君说  ● ●

人到中年,可能性越来越小,只有降低预期、管理欲望,调整校对和现实落差的心态。只要地板不塌陷,天花板低一点就低一点,没什么,本来就是普通人。《营创商业评论》今日特别刊发此文,以飨读者。

· 过蝈 | 文  
普通人的天花板有多低?
2019年,很多人怀念那一年。但我在这一年内心烦闷。2019年是楼市最鼎盛的光景,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打新、摇号,开口闭口就是倒挂多少万。几乎所有人只关心一件事情——房子。
我因为个人生活重大的变故,尽管身为地产从业者,却没有参与到“盛世”中来,职业上也逐渐边缘化。这种边缘化不是工作内容上的,而是和周边环境的微妙隔膜。本来大家是关系挺好的同事,但一下子没了共同话题。他们谈的都是“风口”,想的都是“风来了如何乘风而起”。谈的都是“谁谁谁摇中了红盘,摇中就赚一两百万”“谁谁谁换了新车”“谁谁谁从LV换到爱马仕”。我却因为家里事多、孩子小、两地奔波,焦心疲惫,无心去想追风的问题。久之,我觉得在工作中找不到意义。
因为经济势头好,项目都不愁客户,空闲时间多,也没人在意一个边缘人干什么。一开始报名了各种网络学习班、考证,但多数半途而废。更令我沮丧的是,驾照久考不过。这件事一直被人有意无意提起嘲笑,心里压力更大了,觉得自己很Loser。身边的人都出入豪车,而我则是共享单车。但这样不是更加低碳环保吗?为什么非要自己开车呢?就像我的邻居,他从小区到他们单位走路也就10分钟,但我每次见他依旧开车上班。
内心郁闷,看各种小说,纸书、电子书、网络文学什么小说都看。 文学成了最后的避风港。 除了读小说,我还干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利用周末假期“反向旅行”,去了很多小众的地方。比如,我去古生物博物馆摸了摸马门溪龙的大腿骨,去沈阳辽宁博物馆看红山文化展、去朝阳看恐龙化石、去建平县看牛河梁遗址。
这一走,我知道了,原来中国是出土恐龙种类最多的国家,只是恐龙类型和美国不一样,电影上经常出现的霸王龙、三角龙盛产在美国,我国出土的恐龙种类繁多,有各种各样复杂的命名;还有这两年很火的尼安德特人,这个人种的发现串联起欧洲人类史的脉络,但中国出土的古人类种类更加丰富复杂,不像欧洲有那么清晰的脉络;我还看到了红山文化的晚期文明,五千年前的女神像,庙、坛、冢、塔汇聚的大型遗址,藏在起伏的山岭间,十分壮观。
牛河梁遗址在建平县的荒野郊外,打个车都要好几十块钱。偌大的遗址博物馆十分冷清,游客了了。想想长三角很多遗址公园,其实没挖掘出什么东西,外观造型设计却十分华丽。而这处出土了如此多珍贵宝物的牛河梁遗址,却安静冷落,进入了一种别样的宿命。
就这样漫无目的,飞机、高铁,绿皮火车,穿梭在北方各种城市中,既有人头攒动的大都市,也有落寞的省会,更有一座座地图上都难以看见名字的小县城。我想去北方的原因很简单,一是长三角游人太多,让人窒息;二是那段时间看了双雪涛、郑执“东北文学复兴”的小说,对冰天雪地的北方产生了向往和好奇。其中我最喜欢双雪涛的《平原上的摩西》,这部电影我本来也很期待的,不曾想它会延后,且遥遥无期。
年轻人要去“鹤岗”,我是理解的。 不能用“躺平”“卷赢”这样的标签去概括,人生是复杂的。世界的精彩和魅力正是因其复杂,而不是单一。 去小城市,不代表“躺平”,在小城市写网文画漫画,说不定比在大城市过得更励志。
在那些谈不上是旅行的穿梭中,一些观念开始松动。曾经能让我记住的城市,除了“北上广深”,顶多再加几座著名城市,不会超过二十座。尤其是我所在的房地产行业,做个项目,动辄要对标纽约、伦敦,动辄要讲立意格局,如果没去过几座国际大都市,都不好意思开口。
在大城市里,人们的眼睛是习惯往上看的。成功、优秀的人总是看上去有那么多。 没有比较,就没有进步。不往上看,好像就不上进。就像从小在学校里,父母和老师说要和学霸做朋友。少有人关心你幸不幸福,多数人看你成不成功。但看着看着,越来越疲惫不堪,比着比着,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loser。内心总有不同的声音涌出来:就这样吗? 
这一年35岁,已经没有多少可能了。一抬头就看到了压在自己头上、密密的天花板。它比我想象的还要矮,光秃秃的,没有吊顶的装饰。大人物才关心星空大海,我们普通人只关心地板和天花板。
人到中年,可能性越来越小,只有降低预期、管理欲望,调整校对和现实落差的心态。只要地板不塌陷,天花板低一点就低一点,没什么,本来就是普通人。
所以,我在一个陌生遥远的东北小城里,心情有了久违的松弛感。
借助虚构寻找可能
东北回来后没多久,武汉就发生了疫情。举国静默一个月。一个夜晚,先生、儿子、妈妈都在客厅里看电视,说说笑笑。我有点受不了,每天像“土拨鼠之日”一样的机械重复令人窒息。躲进小房间,我在平台上敲下小说的第一句话——“没有人在意真相,人们只关心房价。”
为什么是写小说,而不是写个公号或者博客?不是因为写小说更高级,而是小说能得到一种“虚构的可能”。在现实的人生里,没什么可能了。在虚构的世界里,有没有可能呢?我开始虚构起一桩桩谋杀案。
本来想模仿“东北文学复兴”,写一些大气磅礴的悬疑小说。“东北悬疑”多是以90年代东北下岗潮为背景,引发的一系列的治安犯罪,其中不乏真实的大案要案,很有美国“硬汉派”的感觉。
但写不了,我所在的城市、环境向来治安都是很好的。我故事中的案件更加隐蔽,人物也都怪里怪气的,编辑建议我多看看别人写的刑警。我看了,但是没有改。 因为不是要写“重案六组”,要写的是一些在理想和现实中被折叠、挤压的人,人和人的关系紧密又疏离,利益和情感微妙游走。他们多拥有精致完美的面具,善于隐藏真实的自己。“南方悬疑”注定和北方是不一样的。
我写了一个热爱推理小说的小警察,他在侦破一起介于本格派和社会派之间的案子,他崇拜书上的侦探、喜欢加贺恭一郎,向往破大案子却和现实的情景格格不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幻想,认认真真聆听证人的声音,缓缓掀起社会的美丽又肮脏的裙角;
我写了一个身患绝症的网络小说家。他古道热肠,侠义之心,一直想侦破十年前的一起意外事件,在世间的冷漠中他用独特的方式寻找真相,他年轻英俊、坐拥丰厚家产,开一家书店咖啡馆,却身患绝症、在救助一个孩子后死去。
在静默的时间里,以日更2000字的频率在平台连载,刚写到两万字的时候平台跟我签约了。一下子,我受到极大的鼓舞,虽然没有收到一分钱稿费,阅读量也是零零星星,偶尔有鼓励的,也就发个“好看,坐等”之类的评论。好不容易写完,还是没什么关注。但编辑挺鼓励我,让连忙写下一部,于是又写了一个小镇姑娘来到大都市后发生的悬疑故事。
主人公是一个高大帅气的女警。她的原型是我在杭州一位个高肤白、干练美丽的女性朋友,混合了我以前在上海的职场女上司。但小说里我写她皮肤黑、不漂亮、衣着朴素,正义感满满、光芒万丈,远远超越了“漂亮”。她开一辆破旧的白色斯巴鲁,说话直接大嗓门、擅长游泳、爱好天文学,喝精酿啤酒、能用一支筷子撬起啤酒的玻璃瓶塞,在酷酷的外表、极度理性的思维下,有一颗细腻、炽热的同理心。我不会开车,运动细胞很差,把自己的缺憾都投射在这个人物身上进行完美缝合。
那部女警主角的小说被编辑定义为“女性悬疑”,认为故事抓住了“女性生存困境”的多处痛点。我写的时候到没怎么想“女性”这个主题,殚精竭虑想的是如何设计谜团和诡计。因为喜欢本格派,诡计也是按照本格派的标准来设计的,但编辑说这是社会派,社会性强于诡计。虽然理解不同,但得到认可就很开心。
在2020年磕磕巴巴完成了两部悬疑小说,后来有出版方要给这两部小说出纸书。只是学区房的故事因为政策敏感性被悬置了。标签为“女性悬疑”的那部倒正式出版了。
出版周期比想象中漫长许久,前前后后修改了不下十遍,写小说真的是高投入低回报的事情,不是喜欢很难坚持。最后改到再也不想读了,最终完稿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侦探小说”。(我国是属于刑侦文学而不是侦探文学,二者的区别还挺大的。)但是完成大于完美,内心涌起久违的成就感。
文学是对内卷的救赎
如果说,有一样东西是“反内卷”,那就是文学。因为文学不是竞争,它讨厌同质化,追求独创性。独创,正是时代稀缺的。 虽然也有征文大赛,但文学很难比赛,因为独创就是巨大的不可比性。
就像岛田庄司和松本清张,他们几乎是同期日本推理殿堂大神,但他们有可比性吗?丝毫没有,不仅因为派别不同,更因为他们都有强大的独创IP。喜欢岛田庄司不妨碍我喜欢松本清张。 文学就是彼此启发,你这里启发了我,我那里启发了你,在彼此的故事中理解别人,创造自己。文学是内卷、竞争社会中的一场救赎。
一个80后中年妇女,在业余时间写了一部悬疑小说。心路历程不足外人道,很少人能理解,只会问“写小说赚钱”吗?我身边的大部分人,几乎不关心和钱无关的事情。
文学的头部效应极强,如果不是大咖、头部作者写小说真不赚钱,也很少有职业小说家,大部分是兼职。我知道的就有两个,一个是在长沙颇有名气的悬疑小说家,身兼数职,既是钢琴调音师还是面包师,业余写悬疑小说。另一个是在苏州的悬疑小说家,职业是IT工程师,同一个系列也出版过两三部小说了。
写小说真的是高投入、低回报,除了经济收入低,还要忍受漫长的孤独。但我愿意去写,去投入,因为喜欢。至于赚不赚钱,有多重要呢?跑步赚钱吗?还是有那么多人跑。反正也没那么多东西想要,对奢侈品不再热衷、也免去了很多花里胡哨的费用,穿二十块钱的全棉卫衣也觉得舒服。家里的书有几千册,来不及看。我改造客厅做成图书馆,搬走了沙发、电视机,只剩下满墙书柜,还有写字桌。
这算躺平吗?我觉得自己充满创作的激情呢!躺和卷的分界线在哪儿?我只是不再向上看、向外看,逐渐在向内看。 就算在大城市,眼睛也不能总是向上看的,总是仰头也会得颈椎病。要向上看,也要向下看,朝前看,也要往后看,要向外看,更要向内看。这样才能看到更多层次和精彩。文学,是在留住我们生命最后的诚挚,让我们去“经历”,而不仅仅是“经过”。
我准备在自己的公号中做个文学博主,主要分享国内外优秀的悬疑小说。人到中年,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走一条自己的路,就是英雄之旅。 另外, 我也怀疑所谓的天花板,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我们视野的障碍,就像侦探小说中,作案现场的视野盲区?
寻找自己的“杠杆”来撬动天花板,这个杠杆不再是借贷,而是脑洞、好奇心和创造力,哪怕天花板只是松动一点点,我们普通人也会望见更高远广阔的星空,用爱和创造,去抵抗时间的虚无。
所有的热爱,都值得祝福,值得全力以赴、跨越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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