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藏海墨人
(资料图)
硅谷银行（SVB）的倒闭让市场出现了分歧，有人担心风险会进一步蔓延，有人则将失败归咎于美联储加息和宽松的监管。后者似乎具有讽刺意味，因为二十多年来，银行一直在指责低利率，并游说放松监管的束缚。然而，如果这么大规模的违约能像这样意外地发生，那一定是出了问题。我们参考了Spectrum Markets的首席监管官Alpay Soytürk最近的采访，想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正如其名称中的“硅谷”所暗示的那样，SVB在40年前成立时，专门为旧金山湾区充满活力的科技行业的早期借款人提供融资和服务。当时，大多数老牌银行都拒绝与新技术行业的借款人合作，而风险资本资金虽然不是没有，但在数量和相关性方面远不及今天。从一个标准银行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未开发的、高风险的领域。硅谷银行于1983年作为一家州立银行和美联储的成员开始营业，同时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注册，计划从一开始就直接接受公共股本资本。这在当时绝对是一个冒险的策略，但其独特性反而在于该银行所采用的“俱乐部”方法。
SVB的创始人寻求与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团结一致，这些公司应该首先成为SVB的投资者，然后才是他们的客户。如果这种方法奏效，这些企业家将成为忠实的创始伙伴、有利可图的客户，和非常有效的倍增器。因为初创企业的企业家倾向于抱团取暖，甚至喜欢许下誓言来结成联盟。
是这种俱乐部模式最终决定了该银行的命运吗？答案显然是肯定的，这体现在两个方面，尽管这两个方面都不是很明显。人们首先会联想到该银行的失败可能是其对年轻科技公司的贷款风险。然而，这个部门的信贷风险事实上从来没有成为该银行的担忧或损失的原因。相比之下，SVB资产负债表上负债端的单一性此前一直是个问题。
随着创业公司各种形式的私募股权融资开始提速，反正科技公司的存款本来就很高，SVB的存款就更多了。2015年，SVB的贷存比略高于40%——作为对比，2022年欧元区重要机构的总贷存比为105%。不过，存款过剩的问题其实更早就出现了。正如作为经济学或金融学的新生所学到的，虽然贷存比比率过高意味着银行无法弥补潜在的贷款损失的可能性增加，但比率过低表明银行的行为低于适当的盈利水平。为了将多余的资金用于业绩，SVB开始从事房地产投资，但成效有限。
因此，在联邦基金利率超低的情况下，存款已经完全成为银行的自由资金，SVB大力投资于美国国债等最高质量的投资级资产。如果想在这里产生收益，就必须在收益率曲线的很长一端参与，SVB就是这样做的。另一个基本的经济学教训是，在债券的利率上升的同时，其价格会下降，也就是说，利息收入的增加将以你账面上相关债券的估值降低为代价。同时，如果你想在利率上升的时候保留存款，你也必须对它们支付利息。
在这里，俱乐部的策略让SVB陷入双重困境。一方面，在初创企业融资环境阴云密布的情况下，专注于狭窄的企业家客户群体变成了巨大的问题，这些客户为了保持自己公司的流动性，只能不断减少自己在银行的存款。另一方面，一个更广泛、更多样化的储户基础将意味着在银行无法支付更高的存款利率的情况下，提款过程的速度会大大降低，而SVB却没有这个基础。
SVB自己在3月8日披露，为了应对存款流失，它不得不出售几乎所有的AFS组合，价值210亿美元。根据FFIEC的文件，截至2022年12月31日，这一头寸还为260亿美元。在SVB报告火速出售其AFS债券并导致其损失18亿美元的当天结束时，该公司的股票已经损失了60%的价值。
正如DFPI的一份报告所显示的，到第二天结束时，SVB的客户已经提取了420亿美元的存款。3月10日，监管机构关闭了SVB，以阻止对剩余存款的挤兑。因此，在SVB的案例中，少数大客户的提款已经足以感染其他少数客户也以银行挤兑的方式撤资。 正如我们从过去的金融机构危机中了解到的那样，没有一家银行，无论多么强大和资本充足，都会在银行挤兑中幸存下来。
这最终提出了一个问题——监管机构以及宽松的监管是否需要调整。在美国，围绕现有的银行监管是否足够深入，小型银行是否应该受到更多的审查，以及特朗普执政下放松银行监管的影响，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辩论。实际上，SVB在2017年获得了所谓的沃尔克规则的5年豁免延期，该规则限制银行利用存款进入自营交易活动，以及拥有或投资于对冲基金或私募股权基金——特朗普政府将这一豁免扩大到所有银行。
虽然这一步骤绝对是值得商榷的，围绕扭转这一局面的讨论也是必要的，但在这里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SVB事件可归因于不良的风险管理，但SVB的问题并不是源于不良的资产质量。通过模拟基点变动来强调你的有息头寸，是流动性风险管理中最基本的情景分析之一。确定利率上升或下降对你的利息收入的影响并不复杂，而且有足够的时间意识到央行进入加息周期的转折点会到来。
我认为，在系统性银行定义角度，美国也有值得商榷的余地。如果看一下欧元区，我们有一个明确的制度来确定一家银行的系统相关性，其依据是一个机构的规模、经济重要性、其跨境活动或它是否要求或接受ESM或EFSF的资金。如果一家银行是欧元区国家最重要的三家银行之一，也可以被认为是重要的。此外，欧洲央行保留在任何时候将一家银行列为重要银行的权利，以确保相关监管标准得到一致的应用。而在美国，关于是否降低系统性机构重要性门槛的政治辩论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假设SVB可以临时被纳入系统性重要银行名单中，则其被挽救的概率将更大。
人们的误解是，一家银行倒闭的潜在溢出效应不一定或不完全与它的系统重要性有关。正如SVB和Silvergate的例子所示，Silvergate作为首先出事的银行，其规模以及其相互关联性都不应该引起人们对金融系统陷入严重困境的担忧。换句话说，由于Silvergate申请破产而发起对SVB的挤兑是完全不合理的。Silvergate是一家很小的银行，在系统重要性上完全不重要，反而与加密货币的估值密切相关，而与SVB没有任何相关联系。
然而，媒体的过度报道加重了恐慌，让人们认为Silvergate倒了，世界正处于下一次全球金融崩溃的边缘。人们开始提醒自己，存款——那些没有被提取的存款——还在出现问题苗头的SVB那里存着，恐慌驱使人们争相取走存款，讽刺的是SVB的很多资产即使在倒闭后还依然很有价值。
回到关于美国银行业监管的讨论，一个严格的监管制度，更重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监督执行制度，这对于整个金融系统的运作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可以说，如果利率风险已经成为一个需要监测的系统性重要问题，那么这必须列入当局的议程。
当前，美国大多数消费者可能已经对抽象的经济关系形成了比风险投资者群体更好的感觉，这一事实不仅是过去几十年来监管进展的结果，它也揭示了一种被称为特异性的风险——在过去的几年里，出现了某种“风险投资者的小聪明”，这些投资大佬有时会将一个有回报的赌注美化为一种所谓的战略，大声呼吁放松对加密货币的监管，并消除他们与财富之间的所有障碍。然而，监管是为了保护散户投资者，确保金融系统的稳定和弹性。它不应该在某些群体或个人的自大狂面前退缩，不管是穿细条纹西装还是穿人字拖鞋的人都得服从于监管之下。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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