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25元工资到2个亿规模,一位出版人努力做自己的20年_当前信息

2023-04-25 21:27:27    来源:出版商务周报    
文/徐永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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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君按: “北本清研”毕业的周青丰,刚入行时每个月到手1925块钱。入行13年后他成立了一家 跨界文化公司,开 实体书店,同时做出版、读书会、文创、咖啡馆, 7年间累计销售了2亿码洋。回顾从业20年,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做自己。

一个小小的出版品牌,创造2个亿的码洋需要多久?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微言用了7年。

成立当年,就把书店、出版、文创几项业务拉开架势、同时铺开,从创业角度讲,真是要多任性,有多任性。然而经历3年磨合,2019年的微言已经稳定年均40~50本的出版规模,书店也基本走向盈亏平衡。

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刻——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2022年,微言也有近500万元的营收。在北京北五环开外的回龙观,在一个包括书店运营人员在内不到15人的团队里,一股出版力量,看似微小,但却顽强地生长着。

2023年,微言或将迎来自创始以来的最大薄发。仅第一季度,出版的新书就已经超过30种。主理人周青丰说,今年,不出意外的话,微言的出版数量可能会创下历史新高,理论上实洋也会远超去年。“未来几年里,如果环境允许,希望能上一个较高的台阶,期望年均营收可以冲至四五千万元,或者更高。”

一个月1925元的工资,“我拿了三年

微言始于周青丰,周青丰的出版生涯则是从清华大学历史系毕业的那个夏天开始。

2003年,“北本清研”(北大本科、清华研究生)称得上是“梦幻开局”,周青丰对未来的想法是:“毕业的时候,我很清楚,要么完成我少年时的梦想——成为一代名记,要么就和文字打交道,隐入幕后。”

人生总有几分机缘巧合,同学帮他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北京贝贝特出版顾问有限公司(简称“北贝”)投简历,结果两人一起去了北贝,周青丰就这样入了行。

20年以后再提起这段过往时,周青丰用词最多的还是“不被理解”,不被家人理解,不被同学理解,也不被乡亲们理解。“当我考上北大的时候,村里的老人都说,这要搁在古代就是状元啊。”

“状元”选择出版,做一个小小的编辑,在外界看来就是选了条与“名利 ” 绝缘的路。“刚进社里的第一个月,我领了700多块钱,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每个月发到手里的是1925元。”不仅和同学比,这点工资不算什么,放到当时正在快速转型的北京城里,各行各业都能挣得不少钱的大环境里,1925元更不够看。有位性格直爽的大姐当着周青丰的面开他的玩笑:“你北大清华的文凭不会是路边摊买来的吧?怎么这么不值钱。”

薪资的微薄,没有击退周青丰做出版的热情,在北贝一呆就是近五年。他从校对干到编辑,又从编辑做到市场部经理,“一下子从编辑到统筹规划北贝的部分发行政策、销售政策,乃至整个广西师大社的一些品宣方案”……然后再回来做编辑部的主编。

“我其实一直想看看一件事做到极致会是什么样子。”当周青丰还是个编辑新手时,有一次他看着马上要下印的书稿,总觉得有些不太对,拿着原版一对照,觉得现有的版本还有很大改进空间,但都快付印了再改动一定会有损失,可他还是满心欢喜地带着改进方案找领导,用尽浑身解数说服他们。“我想一定有人在背后骂我,说我多事,但我也会去做,因为当时就觉得只要书做好,一切都值得。”

在周青丰眼里,别人一时的不理解不重要,“我就想着这个书怎么能更好”,刚入行时,除了看自己负责的书稿,各个环节的同事都成为他学习的对象。看到样书,他会对很多理所应当的情况提出疑问:“这书印出来怎么看起来这么黑啊?设计会有自己的分析,印厂师傅会从用纸色再到工艺都和你解释一遍。”如果只埋头在书稿里,周青丰就不是周青丰了。“那个时候,我有太多的东西要学,每天都在学,每天都感慨还有好多东西没学到呢。”所以,他根本顾不上去纠结工资的多少。

他现在也常说:“大概除了没在印刷机上亲手操作过,做书的绝大部分环节都干过,所以很多细节,甚至你现在问我什么纸曾经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单价多少,我随时都能和你说个大概。”他坚信,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日常生活里,首先要清楚自己到底要干什么,然后再想办法尽可能往专业上做。做一流的人,干一流的事。说得世俗点,“如果你不够专注,不够优秀,大概率也不会变得富有”。

“有个好玩的说法,说钱的腿很长,跑得很快,你要追它,多半都追不上;但是它来追你,一下就能把你摁住了。”周青丰后来的际遇印证了这句话,除了北贝的工作是他自己找的,之后的机会都是“被找的”。每次当新工作敲门时,他的第一句话不是问能给多少钱,而是要做事的自由度。“你可以不付我那么高的工资,但我希望我做书时,从选题到策划到纸张到营销到推广,都能由我说了算,因为我认为我在这些方面,更用心,也更专业一些。”

从北贝到中青文广传媒集团,到福建教育出版社北京八本坊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再到科学出版社龙门书局、商务印书馆(成都分馆)、中信出版社,周青丰几乎把出版的各个环节和流程都深耕了一遍。

不可复制的微言

然而,“打工人”的“自由度”始终有限。

早在2010年左右,周青丰已经有自己做出版的打算了,“之前,还是会有很多东西没办法去实现,尤其是在跨界的部分:如果我带一个文学编辑室,那我肯定不能做历史类、艺术类、哲学类的图书”,而周青丰想做的“大人文”出版,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只要是能让人成为人的书,我都想做”。在这个概念下,历史、艺术、哲学、文学.......都被“人文”一词所涵盖。

经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在众人不理解的目光里,2014年底,周青丰辞去别人眼里闪着光的“金饭碗”,挤进不知归途、不知前路的创业人潮中,开始奔跑。

第一年的成长,周青丰自己也没有想到,仅仅几十万的资金,靠不懈的“奔跑”,跑出了余秋雨《文化苦旅》 (精装插图珍藏版)、王小波系列作品(《黄金时代》《白银时代》等7本)、余世存《非常道》等书,一年时间里,销售码洋近2000万元。

“2015年,回头看,那一年挣的,是以前好几倍的年薪。”不过,创业一年,让周青丰既看到了好书爆发所带来的可能性,也实打实地体会到小资金创业的艰难,尤其是现金流维持的不易和资金链有多重要。

有一次出版社付款晚了,而他又必须及时给印厂和纸厂30万,只好四处借钱,当时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能借钱的朋友十天后又要用这笔钱。“那几天我真的是愁死了,只好硬着头皮先周转上,也还好最后出版社的款晚了五六天也到账了。”

“有的社可能晚一两天结款,但你不能晚一两天给印厂。而且纸张都要现款,就算是按照2015年的销售规模走,每年至少700万的支出,出现爆款了你要有钱才能加印,我哪有这么多钱啊!”“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干,好多书想出。”为了跑得再快一点,周青丰最后接受了临沂新华印刷厂600万的“天使投资”。

2016年3月15日,微言正式成立。当年微言即成为一个有实体书店,同时做出版、读书会、文创、咖啡馆的跨界文化公司。

周青丰也说,现在再想复制一个当年的微言几乎不可能了。“用600万开一个美美的书店,有个咖啡馆,同时做人文社科、文学艺术几条产品线,上来就养活十多个人,如果不能快跑起来,跑出足够的现金流,如果股东们不能完全信任与支持的话,如果没还有足够的热爱与信念,如果……去除任何一个假设,都可能没有微言了。这么干的风险实在有点大。回看的时候,这也不是创业的常规做法,这是比‘正规部队’还要正规的打法啊。”虽然嘴上说着风险大,但周青丰总是对自己做的东西充满信心,“但有一点,我很确定,我觉得我做的书是有品质的,我做的事情是有我所认定的价值和意义的,它们值得我去做。”

当时,周青丰并没把这份自信做成微言的“ 公关 稿 ”。实际上,刚成立的微言很少接受外界的采访。“不是我们‘饥饿营销’,也不是我们搞神秘主义,刚成立你就大张旗鼓地说自己如何好,狗屁!你还没被市场论证过呢!”

多年的行业经验也告诉周青丰,一个出版品牌没拿出上百本的“作品”时,谈特色、谈气质都是空的,也不长久。“所以,微言最开始定的策略就是扎扎实实先把内容做好,把内容做精、做优,把做书的手艺练好,努力做自己,这才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版权可以被加价拍走,作家资源别人也能抢,但一个品牌对选题的眼光和内容质量的把握,永远不会被夺走。

除了锻炼品牌的眼光和手感,周青丰也把团队磨合当作这一阶段的重要部分。他在公司内部设立了独立的培训课程体系,有自己讲的内容,也会请行业内的高手来帮忙。12次课,36个课时,涵盖了编辑出版的各个流程:从策划到编校,再到设计、营销……“不论你之前在哪里做出版,到我们这里可能都要再次从头学起。”

当初,周青丰用了3年去入门。现在,微言用了3年去磨练。

之后,微言拿出了获得2020年“文津图书奖”的《苏轼十讲》,这本学术类佳作如今发行量已达14万册(据说这本书的盗版可能有30万册);出版的戴从容的《人类真的是耶胡吗?》、 “许倬云作品” 、“何兆武系列”,以及“百家讲坛”主讲林乾的作品《雍正十三年》《曾国藩大传》,夏目漱石的《心》等也都有不错的市场表现。2020年,微言的营收增长了近30%。2021年,再创新高。这时,微言做了一个预判,这个预判却误打误撞地救了微言。

一个预判,又一个预判

“按理来说,初创公司的账上预留所有员工一两个月的工资就够了,其他的盈余还是要放进‘钱生钱’的循环里。”在周青丰控制现金流最严的时候,账上不会有超过30万的“闲钱”。但在2021年,微言做了一个反向操作:把能存的回款都存起来。

“因为原本我们预判2022年会是微言厚积6年的大爆发。”但没想到这笔为爆发准备的大笔现金,最后却成了他们的救命钱。

受疫情影响,2022年的物流严重不畅。微言有很多常销书,2021年也有畅销书,延续下来本应会有非常好的业绩。“但不是库房被封了,就是下单的读者所在地被封了,快递都在说对不起,我们送不了。”这一句话,让微言只能选择休养生息。“很多书我们都入库了,但硬是一本没发。”

周青丰说:“2022年对我们来说都不是‘腰斩’的问题了,相当于被摁下了暂停键,永远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恢复。”靠着2021年的逆操作,靠着“老本”,没有一次迟发工资,没有减过一分员工的工资,微言活了下来,尽管众多选题和新书都被迫挪到了下一年。

疫情让出版停在了原地,让书店经常关门,但思考未曾停止,2021年下半年,周青丰又说出了他的总结性预判:“渠道消失了,而且这种变化不可逆转。”

周青丰说的“渠道消失了”,实际上是指传统的销售方式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效用了,“有的渠道铺出去了,发2000本,可能两年后1000多本给你退回来了。”“而曾经的主流电商,除非你给它们引流,除非书本身是自带流量的超级IP,大多数没有IP加持的优质书一旦过了宣传期,全网动销很可能一天就一两本,甚至为零。”

周青丰留下了一串直击行业痛点的问题:“每年有多少品种的日动销在一本以下?是这些书不好吗?是责编营销做的工作不够吗?还是读者不认可吗?折扣还要降到多低?盗版能否有效控制?到底是谁拉低了或在毁坏整个行业?又或者我们都是‘共犯’?”

或许这也是小的独立出版机构的优势,发现已入穷巷,但能及时调头。除了各大平台的自营店外,微言自主发行的图书,周青丰把全网的图书定价权努力都回收到自己手里,不管几折,都由自己来定,如果一些店铺出现乱价,宁肯选择不发货。

除此之外,周青丰还说,微言要全面融入流量时代。从去年年底,微言已完成抖音号、视频号,及对应小店的注册。箭,还在弦上,蓄势待发。“现在恰恰一点都不晚,虽然已经有做得好的品牌出现,即使抖音看起来红红火火,但整个市场的流量时代还在发展之中。接下来还会出现很多我们能抓得住的机会。”

现在的微言,原则上要求每个编辑室、每个部门都要有自己的自媒体。周青丰也鼓励编辑,如果自己做的号卖书了,除了既定的工资与绩效外,达人拿多少佣金,编辑们也可以拿。他也鼓励团队:“我们的时代来了,以前有渠道,很强,我们都依赖渠道,可现在它们也一样需要流量,我们因为了解内容,熟悉自己的书,做自媒体,其实有更大的优势,一本书换十个不同的角度讲,完全不是问题,而这些也能与既定渠道相互支持。”

接下来,微言也会找达人带货,不过,他们的筛选标准不全是粉丝数和转化率,“而是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们的书,我相信只要主播本身认同我们的理念,认同微言,就够了,也一定能做好。”

被问到流量在哪里,周青丰是这样回答的:“流量在每个有温度的人背后。”

当很多人都在追逐大平台、头部主播的时候,周青丰说,其实独立书店也是有流量的:“这些书店的老板大都是性情中人,他们有故事,更有对这个行业的热爱,甚至是你没法想象到的热爱,所以,有时候我即使很多地方不放货,也愿意把折扣给到他们,支持他们。每个有灵魂的独立书店,实际上都是在点一盏灯,照亮自己,也照亮别人。”事实上,为全国的独立书店供货,正是微言下一步的重点工作之一,而且目前已有不错的合作个案。

加快销售变革的同时,作为微言的立身之本,周青丰也不敢放慢出版业务的节奏。2023年仅第一季度,微言已出版了30多个品种,“这是我们开得最早的一年,也是我们开得最好的一年。”但微言还在加速,据周青丰介绍,2022年和2023年所有规划的选题,尤其是重点选题,都希望尽可能在今年9月1日前完成。“未来三年还有一些不可预估的因素。”看起来,微言在全力勃发,但也可以看作微言在追赶“太阳”。

其实在微言的计划里,实现最终进化的时候,反而是出版业务不再占营收大头的时候。“我们出发时一度是把迪士尼作为学习榜样的,我们希望最极致的情况是,纯出版只占总营收的1%,其余的主要靠文创和其他形式的衍生。”现在的微言,超过80%的收益来源仍是图书出版。“所以从我的角度来说,有太多可以做的东西了。”

不过,周青丰也不会刻意纠正微言的航道:“我和我的团队能扛到什么时候,就干到什么时候吧。如果环境一定要让它熄灭,那就熄灭好了。”随后,他又加了一句,“如果船沉了,但你还要前行,那你就游泳,要不然就再找艘船,继续远航。”

“我和团队说的是,我希望50岁时可以从一线退休。”现在离周青丰的退休计划还有4年,他也觉得团队成熟了,更有战斗力了,“我觉得是时候了,是时候为把微言逐渐交给更年轻的一代做深入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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